WeWork巅峰时估值曾高达470亿美元。2019年WeWork原本计划以500亿美元的估值风风光光上市,却因为上市而暴露出巨大的管理问题,于一夕之间彻底崩塌。
随后的四年,软银为了挽救WeWork可以说使出了浑身解数,为此不惜继续注资数十亿美元。2021年软银成功通过SPAC把WeWork送上市,看似救火成功了。
但是,WeWork上市以后继续连年巨亏,资产负债表继续恶化。WeWork上市时市值80亿美元,现在已跌至不到4500万美元。
挣扎了四年之后,WeWork最终还是走到了破产这一步,470亿美元(合3421亿元人民币)的估值最终是一文不值,令人唏嘘。
负债上百亿美元,通过破产甩包袱
WeWork的破产已经酝酿了很久。
在2023年4月,WeWork已经因为股价连续30个交易日低于1美元,而收到了纽交所发出的退市警告。
5月,被寄予厚望的CEO Sandeep Mathrani宣布离职。
8月,WeWork发出持续经营预警,股价再次大幅下跌至每股13美分左右。同时,WeWork宣布,因为在董事会治理和该公司的战略与战术方向上存在重大分歧,公司的四位董事会成员辞职。随后WeWork任命了四位在指导复杂的企业违约和破产方面拥有经验的新董事,显然是为即将到来的破产做准备。
10月,WeWork没有如期支付一批票面利率为11%至15%的债券的利息。
WeWork身上背负着上百亿美元的债务,其中包括29亿美元的净长期债务和130亿美元的长期租约。大家都知道它无力偿还这些债务。自2022年以来,WeWork一直在与债权人谈判债务重组,破产是落实债务重组的手段。
WeWork在11月6日的声明中表示,公司已经与92%的担保票据持有人签订了重组支持协议(RSA),以大幅减少公司现有的融资债务并加快重组进程。
对WeWork来说,申请破产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一举甩掉最大的包袱——长期租约。作为破产申请的一部分,WeWork已经向法院要求,允许它拒绝继续租赁那些几乎不可能盈利的办公空间。
WeWork连年巨亏的一大主要原因是在当年疯狂扩张时期,高价签下了太多房源,其中很多一直处于空置状态。
破产并不意味着WeWork立刻停止运营。目前,WeWork依然拥有必要的资金继续维持运营,将继续向其现有会员、供应商、合作伙伴和其他利益相关者提供服务。如果WeWork这次能够通过破产降低债务负担,尤其是甩掉其规模庞大的“毒药”租赁合同,仍有机会重新回到良性发展的轨道上来。
但是,如果WeWork不能达成债务重组协议并获得新的融资,关闭运营也只是迟早的事。
WeWork成立至今,从未有过任何盈利。从披露数据来看,仅2016年至2022年的五年,WeWork就累计亏损了149.6亿美元(约合人民币1070亿元)。2023年上半年WeWork再次亏损6.13亿美元。
此次WeWork破产并不涉及北美以外的WeWork运营。在北美以外,WeWork是通过特许经营的方式开展业务的。其中,WeWork中国早在2020年末就与WeWork分离,由挚信资本控股。
WeWork中国目前已发布声明表示,WeWork中国是一个独立品牌,拥有独立经营和管理能力,而非WeWork的分公司或子公司,更不会参与此次美国和加拿大正在发生的战略重组过程。因此,WeWork全球其他区域的任何经营情况对WeWork中国都不将产生任何影响。
孙正义最惨重的失败:对WeWork的投资是“愚蠢的”
WeWork现在最大的股东是孙正义的软银集团,持有超过30%的股份。而随着WeWork申请破产,无论WeWork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,软银这笔投资的结局已经最终确定:彻底打了水漂。孙正义曾经希望WeWork是他的下一个阿里巴巴,而现在WeWork成了他投资生涯最惨痛的失败。
软银累计直接向WeWork投资了106.5亿美元,另外还有数十亿美元的其他资金支持。
时间回溯到2016年,原本已经到退休年纪的孙正义,为软银愿景一期基金筹集到1000亿美元,使软银愿景基金成为人类商业史上规模最大的风投基金。有了1000亿美元的“弹药”,孙正义的野心开始无限膨胀。他需要一个能从更深层次改变世界的项目,他要找到自己的下一个“阿里巴巴”。
于是,自诩为下一个乔布斯的WeWork创始人Adam Neumann,可以说是正对孙正义的胃口。彼时正值共享经济兴起,当时WeWork已经拿到了Benchmark等著名风投的投资,是一颗正冉冉升起的新星。
2017年,孙正义造访WeWork总部。参观结束时,孙正义让Neumann上了他的车。据说两人交谈28分钟(也有传说是12分钟)后,孙正义被Neumann的舌灿莲花吸引,当即在iPad上简单起草了一份44亿美元投资的协议,并叮嘱Neumann:“在战斗中,疯狂比聪明更好,WeWork现在还不够疯狂,要让它更疯狂起来。”
在更早期的资本主义模式中,效率最高、能力最强的公司获得成功。而孙正义出现后,创造了这种新的模式,他向初创公司注入大量现金,扶植其成为独角兽,碾压竞争对手,最终成为主导品牌。
这套玩法我们如今并不陌生,TMT时代,国内互联网混战也是如此,烧数以百亿的钱,短期内快速占领市场,以破坏市场规则的方式成为最后的赢家。而孙正义是这种玩法王者中的王者。
软银的一名前高管曾说,孙正义会找到一个企业家,对他说,“嘿,要么现在从我这里拿10亿美元,要么我把它给你的竞争对手,你就会破产。”孙正义在28分钟的时间内就向WeWork承诺了44亿美元的投资,正是体现了这种方式。
在后来WeWork的一次会议上,孙正义建议Neumann无秩序地扩充规模,“你不应该为自己的销售团队人员精简而感到自豪,销售团队应该起码1万人以上。”当时,WeWork全公司员工总数还不到1万。
在疯狂扩张的同时,WeWork的管理却混乱不堪,巨额的融资被肆意地挥霍。
Neumann用软银的钱给妻子Rebekah开了一所私立学校(Rebekah并没有教师资质)、买了一家建筑行业的软件公司、投资了一个帮助退伍军人联系精神病院的APP。与此同时,Neumann还玩起了空手套白狼、左手换右手的套路,一边买地产,一边把自己的地产租给WeWork;一边把各路亲戚全部招进公司担任重要职位,另一边则是频繁裁员;甚至WeWork把自己改名为TheWeCompany,还要付给Neumann 600万美元的商标费用。
很快,WeWork资金见底,Neumann决定提前上市。2019年8月14日,WeWork发布了招股说明书,该公司问题百出的管理决策历史和糟糕的财务状况被公之于众。WeWork开始迅速崩塌,几天时间,估值就从470亿美元的巅峰暴跌至78亿美元,IPO不得不推迟,而这严重威胁到投资人的利益。
随后,软银不得不亲自下场,尝试挽救这场大败局。2019年10月,软银花30亿美元买下了Neumann、其他投资者的部分股份,接手公司运营。软银试图通过继续向WeWork注入资金,扭转公司的亏损,然后再次申请上市。但是这些努力只是徒劳,软银得到的不过是更大的损失罢了。
2020年3月,孙正义曾在东京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上向LP鞠躬致歉,他直言自己对WeWork的投资是“愚蠢的”,“你见到一个看似出色的企业家,觉得他令人鼓舞,但是他不一定能带来丰厚的回报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