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月17日晚,陈克明食品股份有限公司(下称克明食品)公告称,陈克明因年龄原因申请辞去公司董事长、董事、战略委员会主任及委员、审计委员会委员等职务,同时辞去各子公司的现任职务。辞职后,公司拟聘任陈克明担任公司的终生名誉董事长。
或许年轻一代会对这位一直远离聚光灯的企业家感到陌生,但如果在很多超市的购物架前仔细观察,会发现面食区摆放着与他同名的面条产品。
陈克明素有“面条大王”之称。1984年32岁的他创业,到如今71岁退休,他39年只做面条——从街头小贩到“面条第一股”的上市公司董事长,将一碗几毛钱的生意,做成了一年营收突破50亿元的大生意。
他还被称为“面痴”。创业初期,他不分白天黑夜,总是围着面机转。为了做出更好的面条,他闷在简陋的烘干房做记录,有一次晕倒,差点丢了性命。去美国,别人都是去旅游,他则是把最好的面条买回来进行研究。从面条的加水率,到面条的辊压程度,面条的压力大小,研究不止千百次。
陈克明身上有着许多初代民营企业家共性的标签:比如出身草根,秉持艰苦奋斗,家族式企业,为主业倾注大量心血,一步一个脚印,实干,忘我;比如搭上时代的脉搏,抓住机遇,成就了自我的创业传奇。
在近几年出现的镜头中,陈克明大多时候都穿着一件平整的白衬衫,背挺得笔直。回答问题时,嘴角含笑,娓娓道来。尽管已过古稀,但看起来依然精气神十足。
今年7月,他突然入驻抖音,称“和年轻人一样,我还有梦想,就是在有生之年再做一家上市公司”。之后,许多网友发现,他开始成为一个小“网红”,不时在平台分享自己的日常、感悟。但很少人知道,他如今还会为了所热爱的新事业,偶尔工作到凌晨3点。
10月19日,陈克明在抖音平台回应了外界对他退休的关心,他说,希望公司多一些年轻的声音,同时因为身体原因,早在65岁时便已不具体管理公司事务。而“退休也只是起点”,如今他已经投身新的事业——健康米。
从木工到面条大王
陈克明原本是木匠。在一次工厂意外事故中,他的左手失去了两根手指,从此便与木工无缘,被迫另谋生路。
他尝试很多小生意,收过破烂、摆过地摊,但都没有起色。直至在粮油店,他发现在老家南县,人们几乎不买本地人生产的挂面,来了客人通常问有没有上海的面、有没有武汉的面,尽管外地面条价格更高,但当地人如果得到否定的答案,就会选择转身离开。他心想,如果把南县的面做好了,不失为一种商机。
于是,他靠一台手摇面机和一辆小板车开始了艰辛的创业之路。不会做面条,他就拜访南县的几个师傅,还托人从外地购买专业书籍研究,边查字典边学习;陈克明腼腆,最初拉着板车,在大街上开不了口,只能找没人的地方练习,“卖面条呀,卖面条呀,包退包换、保质保量”。
这是陈克明面条最早的广告词,他的面条如果有杂质、断条、糊汤等质量问题,都包退包换。也正是凭借重品质、讲诚信的形象,生意逐渐火爆。尽管在当时,面条的毛利很低,“赚五分钱的差价,面粉两毛钱一斤,面条是两毛五分钱一斤,20%的利润率,还包括人工费。”
这不是一条顺风顺水的路。1987年,他的小作坊曾消失在一场风暴中,还是凭借老客户借的一万元,东山再起,扩建了作坊。
之后为了降本增效,他重拾木工,自己动手改造升级机械设备。手摇机太辛苦,用废旧电机改造了压面机,又找来煤炉、铁管和风扇,搭起了烘干房。为了在烘干房中找到温度、湿度、时长的最优排列,他不得不在闷热天气里,进出房间观察做记录,有一次晕倒在里面,差点丢了性命。
但正是依靠着一边做面卖面,一边用心研究着面,陈克明成了业内颇有名气的“面痴”,同时将品牌越做越大。
回过头来看,陈克明做了一些正确的事。首先就是做品牌,彼时,因为经历了几次面条并不是自己生产,却遭到客户投诉质量问题后,他便开始有了品牌意识,“那时候的面条都是用报纸包着,因为报纸便宜,其他的都太贵了。我就想说报纸包着不好识别,就雕了一个章,刻着陈克明面条,盖在纸上面。”
之后,陈克明还去工商局注册。当时企业的注册意识还不强,从1990年开始上报到注册成功共花了5年时间。
此外,渠道、供应链扩张,对品牌传播的重视,和成为一家上市公司,都是陈克明面条取得成功的几个关键性因素。
陈克明食品副总经理张晓在去年一场快消对话中,将其总结为几个“走出去”:第一,渠道扩张,从南县一个不产一粒小麦的地方,走向湖南省,再走向全国,最终在全国市场建立2000家以上一级经销网络。
第二,供应链扩张,自2008年起,公司先后在全国建立超过9个生产基地。特别是2017年来,在河南省新乡和驻马店这2个优势原粮区域建立从育种、种植、收储、面粉加工到挂面生产的全产业链一体化生产基地。为公司持续保持品质优势,提升供应链效率,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
第三,注重品牌传播。从早期的墙体广告,邀请代言人,到竞标央视一套黄金时段广告位,再到如今热门综艺、网络热剧的赞助,以及借势新媒体营销,都有加盟。
第四,成为一家公众公司。2012年成功在深圳中小板A股成功上市,成为挂面行业第一股,为公司发展和增长提供了融资保障。
上市这一年,克明食品公司营业收入达10.02亿元,净利润8040.9万元。到了2022年,营业收入达到50.2亿元,净利润为1.55亿元。
一辈子做好一件事就很不错了
上市之后,陈克明也曾面临诸多“诱惑”,很多利润较高行业的机会找来,但都被他拒绝了。
“房地产有很多人来找我的,我都没去做。房地产是很挣钱,但是那个钱我挣不着。说实在的,我没那个能力。房地产是个关系网,要把土地拿到手,把房地产做下来,把各部门的关系梳理好,那不是我的强项。要我去给别人送个礼,做个什么事,我做不来。”陈克明说。
“三十年来,我都没有被骗过,因为我没有贪欲。”在他看来,一个人的精力有限,一辈子能做好一件事就很不错了。
陈克明信奉着很多朴素的价值观。比如,他认为创业者的必备素质是:对该行业充分的认识和基础根底,对自己有信心,以及要有忘我的精神,付出不亚于任何人的努力。
他还坚信“利他是最大的利己”。他曾举例,在公司成立多年中,即便是资金短缺的时候,也从未拖欠过员工工资,但当员工得知公司借钱来发工资,很多员工便自主把钱退回来,先借给公司发展。
在公司内部,他支持一家人都在企业上班,员工也很高兴,把公司当成了家。公司内部还有一种“回流文化”,支持年轻人到社会上去闯荡,如果闯荡了一番又回来了,也格外欢迎。
对于消费者,他坚持不做加增白剂的面条;使用不含荧光粉的包装纸,消除食品包装的安全隐患。
他始终保持着煮厂里刚刚下线的面,不放任何“佐料”来品尝;对于热爱的事业,会在实验室不停研究,想到新的方法,又开始做,“就是爱好,想把这件事做好”。
今年,陈克明宣布进入健康米行业。当被问“已经成为面条大王,再次进入另一个领域不怕毁自己的名声、招牌砸了吗?”时,他笑着回答:
“没有关系呀,我一无所有来的,最初的梦想就是吃饱肚子,现在已经远远超过这个期望了。为什么想做第二家上市公司呢,第一家公司上市以后,我就拿出了10%的股权分给大家,大家买房买车,大家高兴我就更高兴,只有心里先想着别人,自己的收入肯定会更丰厚。”
退休只是起点
近几年,很多人还是发现,面对市场环境变化的影响,陈克明公司的主营产品销量及营业收入减少,克明食品也在布局多元赛道。比如,2022年12月,公司斥资3.57亿元收购兴疆牧歌的部分股权,新增了生猪养殖销售与生猪屠宰业务。
但事实上,从65岁开始,陈克明已不再接管公司的具体事务了,“都是接班人在做”。
他坦言,“接班人比我还努力”。他时常举的例子是,有一款“软弹面”,他自己做了几十年都没有做出来,接班人打开了国际视野、整合全球资源,就做成功了。
外界猜测接班人是陈克明的儿子陈宏。早在2017年,陈宏就全权主导收购了五谷道场。五谷道场主要面向18岁~35岁之间的年轻消费群体,主打健康、便捷、美味的方便速食产品。2022年,五谷道场还独家冠名了爆款综艺《快乐再出发》。
也是在收购五谷道场之后,克明食品开启了新的增长曲线。据了解,目前除了以“陈克明”品牌为主的挂面业务、“五谷道场”为主的方便食品业务,克明食品还开辟了生猪养殖、预制菜、健康米产品等业务。
用陈克明的话说,他希望将克明食品做成一家百年老店,这就需要年轻人的声音。对于接班人等话题,克明食品董秘回应《中国企业家》表示,目前正在走内部程序,大概下周会有结果对外公告。
而把面条做上市后,陈克明还想把米做好。今年7月,陈克明入驻抖音,开始打造自己的个人IP,并称“有生之年还要再做一家上市公司”。抖音个人介绍显示,陈克明还是诺千健康管理的创始人,该公司专注研发药食同源营养主食“明公诺千”系列健康米产品,目前有慢糖米、发芽糙米等产品。
在10月19日回应退休的视频中,他说,自己喜欢钻研健康食品,通过全面健康管理,自己的身体比10年前好了很多,自己健康了,便希望身边的人都健康。
“我曾经因为在南县买不到好的挂面而开始做面,发誓要做出全世界最好的挂面,我做到了。今天我相信自己照样有勇气有能力,研发出世界最优质的全谷物食品,有志者事竟成。”视频中,陈克明的声音洪亮。